也讲“锅巴礼兴”

进入正月初一，丁年开始，好日子豪情越来越有典礼感。“官八德四”中元节，二十六接真武，二十六要吃肉，二十六赶会集，二十六上幺，二十六小除夕。

好日子豪情讲求，黄冈吴语称作“讲礼兴”。“讲礼兴”的第二个字，除了兴，通常用的还有心和行，这几个字各有规矩。

亲朋好友彼此之间的礼仪，也叫“讲礼兴”。于是常指这样的ha *** ro，“莫讲礼兴”“都是些蟹黄礼兴”“咱们不兴这个礼兴了”之类。

“讲礼兴”，礼是人“讲”的，腾达有。1912年3月5日，梁启超徒弟狄楚青在《先驱报》的《代谢》一文中叙述：“新晚礼服兴，翎顶蟒袍玉带灭；剃头兴，发辫灭； *** 帽兴，帕吕奥灭；天足兴（放足鞋兴），纤足灭（菱鞋灭）；公历兴，旧历灭；敬礼兴，拜跪礼灭。”

可见礼仪的变化是时代推动的，从wound“之为国、继风流”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“灭资兴无”，兴与灭一直相对由此由此可见。

再者“礼兴”与蟹黄的结合，说起来有些繁杂。

一

有一种 *** ，角树双碑相连接，川鄂风俗相似，蟹黄是一个确凿证据。

瓯越和安多的“爨”，生活习惯以瓦钵吊锅炊饭，不似中原地区瓦甑的甗与鬲之间有箅，可以利用鬲中的蒸气煮熟。德布罗的饭是“焖”熟的，特别的香，钵底遗留下来有厚厚的想吐状的干棒状，就是蟹黄。

但是，说蟹黄的巴就是安多的巴，有点牵强。蟹黄直解，就是巴在锅里，铲不动的焦饭。吊锅炊饭的风俗，至今在角树和荆山山区完整保留着。即便后来铁锅做饭盛行，椎体锅底加了粗箅子，蟹黄依然产生。四川和湖北的“蟹黄”，江西称“锅底饭”，广东谓之“锅焦”，上海则呼“饭滋”之类。四川曾流传民谚“不为吃蟹黄，不绕灶台转”。湖北民谚“姑娘一枝花，灶前灶后吃蟹黄”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黄河小浪底考古发现证明，中原地区也有蟹黄。在清河口的一处龙山文化遗址中，发现一陶鬲片上有一层熟食遗物（即俗称的蟹黄），其厚度如纸，而积有十平方厘米，呈黄色。据考证，其年代当在四千年前，古人在刷锅前把鬲打烂，经晒干后，堆积在干燥处保存下来。（引自《农业考古》1997年第3期“河南济沅发现四千年前蟹黄”该文。）

南朝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德行》记载：“吴郡陈遗，家至孝，母好食铛底焦饭，陈作郡主簿，恒装一囊，每煮食，辄伫录焦饭，归以遗母。”铛，平底铁锅。铛底焦饭，是蟹黄的书面语，文雅 *** 。

陈遗是晋朝的一个小军官，至孝。母亲好一口蟹黄，陈遗于是每日到厨房收集蟹黄，休息时带回家。某一天积攒好几袋蟹黄，还来不及回家的时候，战争发生了，而且他们的军队打了败仗。慌忙撤退军中缺粮，陈遗靠着这些蟹黄坚持等到了援兵。

蟹黄救命，一段佳话，是对孝子的嘉奖。

二

“讲礼兴”，首先是讲，说话。黄冈人对不怎么爱听的话，谑之以一个“嚼”字：“嚼舌头”“嚼腮壳子”“嚼牙巴骨”之类。

“瞎子嚼蟹黄”，是黄冈人对瞎子算命，翻来覆去、不厌其烦、千遍一律的几句话的归纳总结。笔者认为，拿蟹黄形容瞎子算命，再合适不过；一是吃蟹黄需要牙巴骨硬，有“嚼”劲；二是不管别人怎么听，蟹黄在自己嘴里，反正自己“嚼”得挺香。

于是，蟹黄礼兴一词就有了爱讲、假做、典礼感大于内容、可有可无等诸多负面的涵义。

小时候，奶奶对前来拜年，作势要拜的晚辈总是说：“莫讲些蟹黄礼兴，新社会不兴了。”

母亲前一段住院时，突然说起一个长她十来岁，叫传贵的远房侄子。母亲说：“传贵是个有点迂腐的教书先生，每次远远看见我就站立一旁，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，恭恭敬敬地喊‘三爸’。我每回都说：‘莫讲些蟹黄礼兴。’他下回碰到还是这样子。”我听得出，不管奶奶还是母亲，心里对“蟹黄礼兴”是接受的，满足的。

刚参加工作在栗溪时，同事们的粮食定量指标普遍不够吃， *** 的办法是在食堂买蟹黄吃，二两票的蟹黄顶三两饭。偏偏区食堂的范师傅会过好日子，攒着蟹黄煮蟹黄稀饭卖的。伙伴中多有因此对他不满的，选县人大代表时，突然就有人喊“我选范师傅”。问理由，该先生一本正经，煞有介事地说：“范师傅不仅善于炒现（县）饭，还特别节省。岂止县代表，省代表都够了。”

众人哄笑，老范气得离场而去。次日早餐，老范给该先生打一碗黄色的蟹黄稀饭：“啤酒啊敬你，讲蟹黄礼兴，感谢你选我当代表。”

三

四川人更绝。谚语：“不吸蟹黄烟，不喝加班茶。”一般省外人听不懂这话，原来加班茶是别人喝剩下的，蟹黄烟就是烟 *** 。

把剩下不要的做“礼兴”，蟹黄没有了焦香，只有糊味。

“三鲜蟹黄”，或说“油炸蟹黄”，这道菜因在最后浇汁时的“刺拉”像飞机丢 *** 的声音，于是川菜师傅将这道菜改称为“轰炸东京”。

1938年5月下旬， *** 以自己的专机驾驶员、航空教官徐焕升为新编空军第十四队长，组建神鹰部队，实施“轰炸东京”计划。但空袭只投“纸弹”，大文豪郭沫若亲拟的《告日本国民书》，主要内容为：“中日两国有同文同种、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，应该互助合作，维持亚洲和全世界的自由和平，日本军阀发动的侵略战争，最后会使中日两国两败俱伤，希望日本国民唤醒军阀放弃进一步侵华的迷梦，迅速撤回日本本土。”同时他还主持编写了《告日本工人书》《告日本农民大众书》《告日本工商者书》等多种传单，由日本反战作家鹿地亘翻译成日文，日本反战同盟也撰写了《反战同盟告日本士兵书》。传单总印数达二百万份。

5月20日凌晨2点20分，中国空军1403、1404号轰炸机飞抵日本九洲西部海岸，飞机紧贴海面飞行，直达长崎港。凌晨3点，长崎市还处在无戒备状态，飞机盘旋投下传单，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。两架马丁轰炸机在日本盘旋半个多小时，把带去的200万份传单全部投完之后，才从容返航。

5月20日上午11点30分，两架轰炸机安全返回，降落在汉口机场。武汉三镇各界代表云集机场，行政院长孔祥熙、军政部长何应钦、航空委员会主任钱大钧在机场举行了盛大欢迎典礼。汉口市民夹道欢迎凯旋归来的空军勇士。

5月22日， *** 代表 *** 、王明、吴玉章、罗炳辉赴航空委员会，慰问空军勇士并赠送锦旗。 *** 驻武汉办事处送锦旗“德威并用，智勇双全”;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送锦旗“气吞三岛，威震九州”。

你有 *** ，我有纸弹。你有武士道，我有人道。18日后，武汉保卫战正式打响，这都是什么时候了，勇敢还是窝囊？更高当局 *** 更优质资源：顶尖的飞机飞行员，顶尖的大文豪，就是为了对刚刚制造了 *** *** 、已经打到武昌城下的强盗讲道义。1942年4月18日，美军少校杜拉特率16架B—52轰炸机，真的轰炸了日本东京。但二战结束前，美国《生活》杂志评选刊登二战闻名的12名飞行员照片，徐焕升也在其间，并注明“徐焕升是先于杜拉特轰炸日本本土的 *** 人”。

笔者认为，蒋委员长讲的礼兴，中国历史上级别更高的蟹黄礼兴，这才是蟹黄与礼兴最权威的结合。相比 *** 的黑色幽默，川菜厨子的冷幽默更有味道。

生活需要典礼感，蟹黄礼兴的味道本来不错。但形式大于内容，甚再者完全没有了内容，就失去意义了。

“不怕空手汉，只怕不来人。”对形式与内容关系的最合理界定，居然是黄冈的民俗。“空手汉”和“不来人”的礼物，二者都是形式又都是内容。您正月里想要什么，自己又想怎么做？除夕守岁的时候，好好想一想。

总 313 期 （2020）第 5 期（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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